日内瓦百达翡丽博物馆收藏的钟表匠工作台

卡地亚1927年制造的玉插屏钟，表面是玉石雕刻的中国山水画，黑漆和中国红透着浓浓的中国味

卡地亚1929年制造的中国风格古董座钟

积家品牌推出的毛泽东、周恩来肖像手表

江诗丹顿1925年面世的红珊瑚座钟

人们的手腕上即将展开一场文艺复兴运动，或者说，是狂飙来袭的苹果手表这么认为。那么，14世纪初就诞生的钟表将何去何从？人类对钟表绵延数世纪的钟情是否将从此寄托于智能手表？透过沉淀于时光里的“表”情，我们或可预见智能手表的未来。

钟与表是否同根生

在中国的文字里追根溯源，“钟”是报时工具，“表”是计时工具。在记录时间的层面上，“表”远早于“钟”。

“表”出自“圭表”，它是中国最古老的计时器，《周礼》及更早的文献中已有记载。而“钟”最早是一种乐器，作为报时工具，则源自佛寺里敲击鸣响的圆口钟。汉唐时期，随着钟鼓楼的建造，钟的报时作用还应用到了城市。尤其到了元明时期，钟鼓楼更成为都城和重要城市的必备建筑。北京、西安、南京等古都都保存有气势宏伟的钟鼓楼，它们不仅宣示当朝统治者压“龙气”、保“龙脉”的政治目的，还兼具报时、警示、礼仪作用。

虽然中国的钟作为公共报时器的历史早于欧洲，但长期以来只是一件鸣响发音设备，自身不具有计时功能。在这一点上，中国古代的钟与西方有重要差异。欧洲的钟自14世纪开始使用时起，就是机械操作、报时和计时的结合体。钟表同根，直接促进了欧洲机械钟表的发展。

不过，在钟与宗教息息相关这一点上，欧洲与中国是极为相似的。欧洲最早的报时钟也大都位于教堂等宗教建筑上。由此可以看出，时间在人类的公共社会生活，尤其是宗教方面发挥着重要作用，人们需要在一个特定时间从事聚会等活动，这就必然要求出现记录和报告时间的载体，钟正好承担了这一角色。

钟的运行需要持续的动力来源，欧洲最早采用的方法是用绳索悬挂重物，利用地球引力对重物产生作用带动传动齿轮机构运转。随着人们在日常生活中越来越依赖时间，报时钟自然需要从教堂等公共建筑进入寻常百姓家。而走出这一步，最重要的就是使钟的动力来源更小更轻便。15世纪中期发明的铁制发条，还有达·芬奇在1485年描绘的一个叫作“均力圆锥轮”的部件解决了这一问题。16世纪初，从德国纽伦堡起，欧洲许多地区开始制造便携式钟，钟表制造逐渐成为一个蓬勃发展的行业。

瑞士钟表匠的“表”情

瑞士是世界公认的钟表王国，钟表在瑞士生根发芽可以追溯到16世纪中叶。可以说，瑞士几乎拥有钟表业发展所需的全部营养：传统的文化底蕴、成熟的技术工艺，最重要的还有将精准视为信仰的工匠。

每一块机械表都是结构精细的艺术品。简单的机械表大约由130多个零件组成，复杂的表零件甚至难以计数。例如一款百达翡丽Calibre 89包括1728个零件。之所以结构如此繁复，是因为在这款表上，不仅显示时间和日期，还具有精确表现月相、星相、日出日落时间等33项复杂功能。

钟表的生产由极其复杂的一系列工序组成，对技术有着严苛要求。这种精准的工作特别适合在冬季安静地进行，而瑞士的气候正好适宜。日内瓦北部的汝拉山脉地区寒冷贫瘠，在漫长的冬季，制表成了最适合的工作。每个钟表匠都致力于制作出一块能代表自己最高水准的完美无瑕的钟表。“日内瓦七种传统制表工艺”闻名于世，即结合设计师、钟表师、金匠、表链匠、雕刻家、瓷画师及宝石匠的传统工艺，制作出美轮美奂的精品。工匠们还有把名字或者标记铭刻在自己做的表上的传统，这样诞生的表不仅是工匠心血的结晶，还被视为家族荣誉而长久传承。

亚伯拉罕·路易斯·布雷盖无疑是那个时代最伟大、最顶尖的制表工匠。他发明的“陀飞轮”，因为纠正了钟表因处于不同水平位置而产生的误差，而成为具有里程碑意义的发明，即使在今天，也只有一些顶级豪表中才装有陀飞轮。布雷盖还创制了万年历装置，使钟表不仅能自动调节年份、月份，甚至能计算闰月。布雷盖之所以伟大，不仅在于他的很多发明一直沿用至今，还在于他制作的表被誉为美丽与技术的极致结合。当时欧洲的王室贵族、名流巨贾都争相收藏他的表。法国路易十六的王后玛丽·安托瓦内特向布雷盖提出：“无论花多少时间多少钱，请给我制作世界上最美最复杂的表。”

1783年，布雷盖开始制作玛丽王后定制的表，运用了18世纪所有的先进技术。但是，因为这块表的制作太过复杂，当这位著名的“赤字王后”在法国大革命中被送上断头台的时候，还没有制作完成，而且直到布雷盖1823年去世以后，才最终由其后人于1827年制作完成，堪称世界上最复杂的表。

17世纪以前，大多数钟表工匠都是独立完成每一块表的制作。后来人们发现钟表的机芯部件可以分工生产以提高效率，于是工匠们便在家中生产某一个部件，再出售到表厂加工组装。1601年，世界上第一家钟表行业协会——日内瓦制表协会诞生，下辖500多家表厂。通过规范行规，钟表业的发展更为迅猛。1870年，瑞士生产的钟表数量占到世界总量的四分之三、总价值的三分之二。百达翡丽、劳力士、卡地亚……一个个赫赫有名的品牌就在汝拉山脉这片孤寒的土地上成长壮大。

世界大战催生“手表”

传说1806年，拿破仑为了讨皇后约瑟芬的欢心，命令工匠制造了一只可以像手镯那样戴在手腕上的小“钟”，这也许是人类历史上的第一块腕表，也是真正意义上的“手表”。因为此前人们戴在身上的都是怀表。19世纪后半叶,一些女性开始为手镯装上小巧的怀表，但那时人们只把它看成是一件首饰，还没有完全认识到它的实用价值。

转折点是一战爆发。战场上的士兵们得从口袋里取出怀表看时间，既不方便又危险。于是，腕表的生产成为大势所趋。1926年，劳力士防水表问世，第二年，一位勇敢的英国女士戴着这款防水表游泳横渡英吉利海峡。从此，手表的实用功能越来越受到青睐，防磁、防震等新技术也不断运用于手表。二战期间，随着需求和产量的迅猛增加，手表完全颠覆了怀表的统治地位。

瑞士凭借先进精密的机械设计、无可取代的技术以及富有经验的匠人等优势，很快坐稳了手表制造的头把交椅。20世纪60年代末，全世界每两块手表中就有一块来自瑞士。

自负的钟表巨头们极力保护“瑞士制造”的尊荣地位，阻止国外竞争势力，于1931年成立了瑞士钟表工业公司（ASUAG）。这是一家行业航母性质的企业，承担了为所有瑞士钟表生产商提供机芯及零部件的任务，其他独立生产商都要被纳入这家公司。这种做法几乎相当于在钟表制造业制造了垄断。后来，钟表业行规也日益倾向于消灭竞争。瑞士钟表业在这样的温室中生存，像吃了安眠药似的，再也感觉不到竞争的压力，完全没有意识到，一场更大的危机正在悄然酝酿。

石英表、机械表、智能表

20世纪80年代，经历了十多年石英表“驱逐战”的机械表“王者归来”，收藏古董机械表的热潮在世界各地爆发。如今，我们通过手表与时间的联系日渐淡薄，承载着超过时间本身的大量信息的智能手表又开始吸引新兴消费群。“当一个会议进行太久，到一定时间时，你会看到大家纷纷站起身来，因为手表会在手腕上震动以提醒人们起身活动。”苹果CEO蒂姆·库克说，“苹果手表将神奇地改变人们的生活。”

手表的未来将是怎样？我们的生活又将因此发生什么改变？人类远比自身所能想到的，更加富有创造力。就让我们跟随时间的脚步去找寻答案吧。

1967年，在瑞士纳沙泰尔州的电子钟表中心，诞生了世界上第一块石英表。石英表是通过电池和石英振荡器来计算和显示时间的，计时准确度与机械表不相上下，但成本极低。这项将颠覆钟表史的发明，却被瑞士人轻易地抛到了一边，他们把石英表技术交给外国进行改良。这个错误几乎给瑞士钟表业，甚至机械表制造业带来灭顶之灾。

美国和日本率先改良石英表技术后，准确度极高、无需上弦而且价格低廉的石英表迅速抢走机械表的市场。诞生仅8年后，世界上每售出8块表，就有1块是非“瑞士制造”的石英表。

日本的石英表制造商们千方百计地触摸消费者的脉搏，而瑞士的钟表匠却还等着消费者来找自己——数百年的历史让他们习惯性地以为“酒香不怕巷子深”。但是，历史已然翻篇。

不过，历史很快被再次改写。这一次，它仍与两个瑞士人的名字——尼古拉斯·海耶克与昂斯特·托姆克错综相联。托姆克断言，未来的女士会愿意买手表来搭配自己的新衣服，而手表将成为一种时尚配饰。1981年，一只“人人能买得起第二只”的时尚配饰表——斯沃琪诞生了。在此之前，市场上几乎没有能跟得上时尚流行趋势的手表。因为即使是石英表，零件也多达150个，生产耗时太长。而斯沃琪手表仅用50多个零件，外壳又是塑料材质，能够迅速变换产品的相貌。